“要实现工业化,若只有钢铁,没有有色金属是不行的。”已是80岁高龄的王淀佐院士,谈起有色金属选矿事业重要性时仍激动不已。
15岁接触选矿,至今已65载。用王淀佐的话说:不留神,就干了一辈子。
2010年,王淀佐荣获国际矿物加工大会终身成就奖,成为首位获奖中国人,全世界也仅有6人获此殊荣。
“咬定青山不放松”
天然矿产资源,特别是有色稀有金属矿产资源,既贫又细又杂,需要经过选矿富集分离,才有应用价值。通常做法是,研制化学药剂,将有用矿物成分与其他矿物颗粒分离,是为“泡沫浮选法”。
新中国成立初期,我国选矿人才匮乏。1956年,党中央号召向科学进军,仅在沈阳选矿药剂厂参加过短期技术培训的王淀佐,边工作、边复习,考入长沙中南矿冶学院。
如何找到好药剂,提高选矿效率,王淀佐为此毕生钻研,最终在矿物浮选理论等领域做出一系列开创性贡献。
为什么是王淀佐,而不是别人?
“咬定青山不放松”,王淀佐说,他喜欢郑板桥的这句画竹题诗。选矿,浮选药剂是关键。但研究者开发新药剂,却用老式的“炒菜式”方法,即把各种结构相似的化学品逐一试验,或者混合组配试用,不仅试验工作量巨大,而且常常失之毫厘、差之千里。
“我想要发展一套浮选剂结构和分子设计理论来指导药剂研发。”王淀佐说,而现实的困难是,要探索这个科学奥秘,除必须了解前人工作外,还需掌握有机结构化学和量子化学知识,而这些都是课堂没教过的知识。
上世纪70年代,学术交流比较闭塞,中文的参考书很少,研究工作往往是独自摸索。为了解决这一难题,他一扎进去就是几十年,常常冥思苦想,废寝忘食。
由于长时间过度用脑,王淀佐40多岁时经常偏头痛,并且越发严重。直至近60岁,通过治疗和自我保健运动调节,病痛才慢慢缓解。
科研探索,永无止境。
上世纪90年代,国际上开始兴起用生物学方法找矿的先进技术。当时,已经60多岁的王淀佐嗅到了方法的革命性变化,他带头跟进学习。最终使我国迎头赶进,成为该领域的重要研究阵地。
“我认为有必要、有条件研究的课题,一旦入手,不轻易放下,不见异思迁。”王淀佐说,自己从事的浮选药剂、浮选电化学、浮选溶液化学等题目,都是前后坚持了20年甚至30年,才完成的。
“任尔东南西北风”
大跃进时期,炼钢铁的土高炉遍布全国。
针对土炉炼钢弊端,王淀佐指出:炼钢对温度要求很高,烧煤是不行的,要烧焦炭,而且一定要鼓风。我们还要解决耐火材料问题,因为炉子没有耐火性,钢是炼不成的。当时虽然挨了批评,但王淀佐仍坚持自己的见解。
“‘任尔东南西北风’,我坚信科学技术、知识创新对人类发展、国家建设的重要价值,人民需要我的工作和奉献。”即使再困难,王淀佐也从没想过放弃科研工作。
“文革”期间,实验室关闭,他就在家里关起门来,用计算器推导运算,差不多每天都是12点以后才准备睡觉。“因为夜深人静,没有人打扰,反而更好工作了。”王淀佐风趣地说。
“文革”期间,王淀佐凭借超人的毅力完成了有关新品种药剂研究的10篇系统文章,逐步形成了自己的选矿理论。
为保证文章顺利发表,王淀佐用“钟宣”作为笔名,但当年搞有色金属的人,都能读出来是他写的。
拨乱反正后,因不用再担心钻研业务而遭受压力和非议,王淀佐热情投入科研事业。“当时只感到时间不够用,恨不得把一天当两天使用。”王淀佐说。
上世纪80年代,已届知天命之年的王淀佐,却感到精力无比充沛,每天都有新的思路和新的进展。
从1980年到1990年前后10多年的时间里,他与合作者共同撰写出版了三四本专著,发表了近200篇的研究论文,将我国选矿研究推向深入。
不计个人一时之得失,不管个人暂时毁誉荣辱,专注于选矿研究,是很多研究同行对王淀佐共同的评价。
“不拘一格降人才”
1985年,王淀佐任中南工业大学校长时,一改五六十岁才有资格评教授的惯例,破格提拔了一批年轻人。当年被他培养的年轻研究骨干,后来都成长为院、校级领导,成为我国选矿事业后进的优秀人才。
“言教不如身教。”王淀佐说,自己反复帮博士生修改论文,一块探讨,在与年轻人交流中共同成长。
现任北京有色金属研究总院院长的张少明感慨,没有王淀佐当年的破格提拔,院里的领导班子不会像今天这样年轻有为。
“弱冠年华渡楚江,皓发苍颜返旧邦。”1992年,王淀佐离开中南大学,出任北京有色金属研究总院院长。任院长期间,王淀佐打破论资排辈的晋升传统,有研总院一批年轻有为的科研人员得以破格提拔。
张少明介绍,现任北京有色金属研究总院近一半的领导,是王淀佐任院长期间提拔起来的。
“不拘一格降人才”,是王淀佐一贯的用人作风。
学习选矿专业的,农村学生比较多,不少学生家庭比较困难。在中南大学支持下,以王淀佐命名的“王淀佐奖学基金”进入筹备阶段。该基金设在中南大学,奖资面向全国,每年将有上百位本科生从中受益。
去年,王淀佐患上脑溢血,卧病在床的他,仍念念不忘我国的选矿事业。
“我国的铝土矿资源不好,要是能从20亿吨煤灰里面提出铝来,变废为宝,铝矿就不需要进口了。”王淀佐打电话叫来自己的学生,提醒他们要做好这方面的研究。
“我最大的梦想是把中国的工业化、现代化搞上去。”老人如此描述自己的中国梦。